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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“臣与落月之间清清白白。”

萧衍时言之凿凿的保证还言犹在耳，此刻这一幕却如闪电将那话彻底击碎。

楚卿凰僵在原地，浑身血液都凝结了。

这时，江落月发现了她，当即脸色一白，惶恐跪下认错。

“公主息怒！”

萧衍时猝然回头，对上楚卿凰视线，莫名有些慌乱。

江落月还在哭诉：“公主！刚刚是奴家一时情难自禁，公主莫要迁怒将军！公主若是不悦，奴家愿以死求公主原谅！”

楚卿凰还未说什么，江落月却已经兀自说到了要寻死地步。

楚卿凰攥紧手：“我还未曾说过一句话，你倒是先将话说了，好似我不怪罪都该不是了。”

江落月顿时脸色惨白。

萧衍时眼神复杂看了一眼江落月，最终还是上前，将她护在了身后。

朝楚卿凰垂眸拱手：“公主若要责罚，臣愿一力承担。”

楚卿凰心口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，她定定看着萧衍时许久，却是哑声道：“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
萧衍时怔了怔，对上楚卿凰不知何时红了眼圈，他终究叹了口气：“公主金枝玉叶，本该嫁心仪之人，是臣高攀了公主。”

“若非陛下赐婚，臣与公主或许这辈子都没有交集，这段婚事，确实不合适……”

他平静吐出的每个字都让楚卿凰的心绞痛不已。

萧衍时，你到底是真觉得我们不合适，还是因为你心有所属……

“好了！不必再说了！”

不愿再听萧衍时多说一个字。

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去。

夜深。

萧衍时还是回来睡了。

只是他没有上床来睡，而是又一次打地铺睡下。

屋内寂静无声。

楚卿凰侧身，借着月光看向不远处的萧衍时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低哑的声音清晰在屋内响起。

“萧衍时，我是真的想同你好好过日子，也是真的想助你再次驰骋沙场。”

“你能不能信我一次，一次就好……”

话到最后，几乎带着哀切，然而地上呼吸匀称，往常一点动静都无比警觉的萧衍时没有任何回应。

楚卿凰也再说不出话，眼眶又一次红透。

之后一段时日。

萧衍时再也没上过床。

两人的关系，兜兜转转，竟好似回到了原点。

这一日，朱雀大道，一座茶楼二楼临窗雅座。

霜月郡主不解至极：“卿凰！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，怎的竟为那武夫黯然神伤起来了！”

楚卿凰眸色黯淡，只勉强一笑。

霜月见此，才明白她是真动了感情，一时竟无言以对。

半响，她给自己倒了杯茶，轻叹一声：“感情的事最是飘忽不定，心有所属的男人，你再费心也不过徒劳。”

“况且你上次都为他受了陛下的训斥，他却还能如此对你，可见他于你根本无情至极！”

听及此。

楚卿凰还是忍不住辩解：“那次，我并非是为萧衍时，而是真心劝告父皇的，我朝若继续放任匈奴，山河难保。”

闻言，霜月又一次沉默了。

半响，她视线幽幽看向窗外：“纵你心怀万民，可这世道，我们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？”

楚卿凰诧异无比，她第一次知道，原来平时大大咧咧的霜月看世事竟如此通透。

霜月随即又笑道：“所以呀，公主，你何不像我一样，莫问前程，及时行乐！”

楚卿凰闻言，只得苦笑。

她早已得知三年后国破家亡之惨状，又如何能莫问前程

就在这时。

茶楼外一阵快马疾报声传来——

“报！”

“报！！幽州失守！匈奴大举进攻！边关连失六城！”

‘啪’地一声！

茶杯碎成一地，楚卿凰脸色惨白一片。

顾不上许多，楚卿凰立即要去找萧衍时。

但才出茶楼，一道惊呼喊住了她！

“公主！不好了！”

府内管事喘着粗气跑上前来，急得满头是汗：“驸马被陛下抓入狱了！”

“怎么回事？”楚卿凰倏地一慌。

管事答：“边关守城将军原是驸马手下将士，如今城关失守，陛下要降罪驸马！”

荒谬！

楚卿凰怎么都没想到父皇竟能糊涂至此！

她咬牙吩咐：“进宫！”

入了宫。

皇帝大抵是知道她为何而来，直接闭门不见。

天上阴云密布，风雨欲来。

楚卿凰望着紧闭的御书房门，直直跪了下去。

“父皇！儿臣恳求您放过驸马！”

大雨倾盆落下，楚卿凰冻得浑身发抖。

暴雨降了一整夜。

楚卿凰也就这么跪了一整夜。

她脸色虚白，几乎晕厥过去，却不知凭着一股莫名的劲儿坚持了下来。

直到次日清晨，风雨停歇。

御书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。

皇帝沉着脸踱步至她面前质问：“卿凰，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了？”

“父皇……”楚卿凰悲切无比，重重磕下头去，“如今匈奴再犯，满朝除了驸马，还有谁能救国于危难？父皇与其要降罪，不如先让他赶退匈奴，再做定夺！”

皇帝脸色稍变，思虑片刻后，他冷冷甩袖。

“来人传令！命驸马萧衍时后日率军应战匈奴！此次城破之罪，押后再论！”

楚卿凰喉间梗塞，终是闭了眼，又一次重重磕下头：“父皇英明……”

话音落地，她整个人也彻底没了意识。1

……

楚卿凰再度醒来，已经回了公主府。

刚醒，她便着急问：“驸马呢？”

“公主莫急，驸马刚出狱，正在回府途中。”侍女忙不迭回。

楚卿凰这才松口气。

念及萧衍时即将出征的事，楚卿凰思虑片刻，叫来管事吩咐：“你去库房将我的嫁妆尽数换成银票。”

管事目露疑虑，还是点头：“是。”

待管事离去，楚卿凰在床榻上躺不住，喝了药后便披着披风来到了前厅，想第一时间见到萧衍时回来。

可她强撑着身子的难受，等来的却是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：“公主，驸马出狱后便去了南郊别庄。”

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见江落月吗？

胸口好似有利刃刺入，将她的心搅得鲜血淋漓。

楚卿凰蓦然咳嗽不止。

“公主！”侍女见此，心疼不已。

“我没事……”楚卿凰却是苦笑，仍旧等在前厅。

然而这一等，楚卿凰就这么从傍晚坐到了清晨。

萧衍时踏入前厅，见到楚卿凰，不觉蹙眉：“公主今日怎起这么早？”

侍女红了眼：“驸马，公主可等了您一夜！”

“你先下去。”楚卿凰嘶哑着嗓音打断了侍女。

待厅内只剩二人，气氛莫名的古怪。

还是楚卿凰打破沉寂：“用过早膳了吗？我叫厨房给你做点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萧衍时看着她虚弱的脸色，莫名竟心烦起来。

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，他恭敬问：“不知公主等我一夜是有何事？”

疏离的态度叫楚卿凰鼻尖一酸。

她眨了眨眼，压下涩意，将昨日吩咐管事换来的那匣子银票递给萧衍时：“这些银票你明日出征时带着上路，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“公主这是何意？”萧衍时眉头深锁，并不接。

楚卿凰咳声道：“若是出征途中遇上粮草不足，这些银票至少能抵上几日……”

她话未完，便听萧衍时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：“公主倒是天真至极，领兵打仗，朝廷自有粮仓供给，你这些银票，还是自己留着买胭脂水粉”

楚卿凰明白，千军万马的粮草，她这些嫁妆钱换不来多少，但她总想着，能抵一些是一些。

“可……”

她还想说些什么，萧衍时已经推开了匣子：“行了，公主若无他事，臣便去收拾行囊准备出征了，公主身体抱恙，明日就不必送行了。”

楚卿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，唇边笑容苦涩至极。

第二日，大军集结出征。

饶是萧衍时说不必她送行，楚卿凰还是忍着高烧去了。

只因前世这一别，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。

看着萧衍时一身铁甲戎装，英武肃杀，让楚卿凰想起父皇赐婚那日，她初见他，亦是如此。

萧衍时是名刀，纵然父皇卑劣的用驸马之位为鞘，她又如何能掩去他的锋芒？

楚卿凰想着，又咳了几声，虚弱的身形在风中仿若摇摇欲坠。

看得萧衍时心里越发烦乱，他不喜欢这种看起来马上要碎了一般的楚卿凰，不觉冷脸：“臣不是说了，公主有病在身就不必过来送行了吗？”

楚卿凰心中苦涩，攥紧了手里的包袱：“我只是想给你送护心甲。”

萧衍时一怔。

终是低声道谢：“多谢公主。”

随即，他将护心甲的包袱给了手下，让其放入行囊。

目送着包袱入了行囊，楚卿凰松了口气。

但还不等她道别，一个娇弱女声响起。

“衍时！”

挺着大肚，江落月走得气喘吁吁，含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来：“衍时，这是我为你亲手绣的巾帕，愿你大胜而归！”

“辛苦。”萧衍时伸手接过。

楚卿凰以为他会将这帕子一样随手放入行囊。

可下一刻，她看见萧衍时将那帕子珍视般藏入了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