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人气:754更新:2024-06-21 22:33:41
顾长卫:这部电影关注个人存在的价值、意义和选择,在这过程中不得不面对的环境和周围的人。
葛优:那个人不同于常人,他是一个安静、老实,但被应激了的人。
王俊凯:尽管自卑,然而他内心的火苗还在燃烧,那个度的把控挑战特不大。
郑执:电影改变了小讲悲凉的底色,给予的一丝暖色是小讲原本没有的东西。
1905电影网专稿 6月20日,入围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主竞赛单元的中国电影《刺猬》迎来世界首映,这部由顾长卫导演,葛优、王俊凯主演的新片,差不多让影迷期待许久。
影片改编自郑执创作的短篇小讲《仙症》,电影里的故事时空从1980年讲到2019年,跨越近40年,聚焦一个家族里两个不合群的人。
葛优饰演王战团,王俊凯饰演王战团的侄子周正。在周遭人眼里,一个是“疯子”,一个是“逆子”,在具有荒诞色彩的东北世界里,上演一连串闹剧下的悲喜故事。
葛优第一次演精神病人,王俊凯挑战诠释口吃青年角色,他们的表现如何讲如何?而差不多六年没有交出新作的第五代导演顾长卫,是否能回到《孔雀》和《立春》的高水平?
01
你是否有过生活被“卡住”的感受?原著小讲《仙症》的最后一句话写道:“从此我再可不能被万事万物卡住。”电影也把这句话献给所有观众。
和小讲一样,影片抓住了那个关于生活被“卡住”的表达内核,紧紧围绕、走近王战团和周正这两个曾被生活卡住的人。
王战团游离在疯癫和清醒之间。他喜爱写诗、唱歌、下棋、看书,痴迷广袤奇异的海洋,心怀寻寻自由的浪漫主义理想。
“我从荒野来,要到大海去,远方的汽笛差不多响起,生活却挡住了我的去路。”从王战团写的一首情诗开始追溯,我们会慢慢了解到他发疯的根源。
周正是王战团故事的讲述者,回望他的过去,旁观和参与他的现在,目睹了种种荒谬和不解的行径,也一步步揭开王战团疯癫背后交错的复杂成因:
他有过被他人受尽折磨的历史过往、有错过挚爱的遗憾内疚、有远航梦想的完全幻灭,有婚姻家庭里的不幸遭遇、有备受冷落卑视的个人处境......
王战团卡在了那片他无法涌入的“太平洋”,周正则卡在了天生患有“口吃”。
周正因此而性格内敛自闭,父亲嫌他学习愚笨留级,母亲带他四处治病、迷信求偏方,同学欺负霸凌他,甚至在心仪的女孩面前丢失自尊......
一个在青春期的青年,一个令人心疼的青年。只有王战团,与他无话不谈,也只有这位在外人眼里是异类、怪人的大姑父,才真正理解、关怀周正的内心。
王战团对周正讲“你没病”,周正对王战团讲你也不是“死子”,正是看似与周围世界相斥的这两个人,或许才是那个在落后愚昧的生活环境里显得更加“正常”的人。这对一老一小的忘年交,形成了一组相互对比、紧紧相连的镜像关系。
因此,我们会看到这两个悲伤人是那么明白得彼此、靠近彼此,在无助中相互慰藉,也在痛苦中相互挽救。我们越看也越会发觉,故事里的所有人,实际上都无助困在了自我封闭认知的世界里,他们也无不差不多上时代下的悲伤人。
02
葛优特不会演,塑造过太多经典角色,到了创作晚年的时期,还能再突破吗?
如同他在公布会上所讲,“30年前我讲过一句话,30岁能够演80岁,80岁断然演不了30岁,因此路窄了,寻我的戏也少了。”
然而这次,葛优确实是遇到了近年来难得与其表演风格适配度极高的角色,也好在有了葛优,才能把小讲里的王战团还原得如此鲜活立体,让我们再度见识到这位表演艺术家的高超演技,甚至有再更上一层的惊喜。
葛优擅长演小人物,注重把控微妙的神情和台词语句的节奏感,演蔫怂货、滑头痞子、憨厚老实人这类角色差不多上他的拿手好戏。姜文曾评价葛优的表演风格具有“不确定性、极端性、“幽默感”,在王战团身上,他把这些表演特点都融合发挥到了极致。
葛优对王战团的理解和再塑造已臻化境,出神入化般演出了王战团介于疯癫与理性的精神临界状态。
他用那种“一本正经胡讲八道”的表演风格来呈现王战团的间或疯癫,恰到好处。当这种独特的味道融入到王战团那个近似于曾让他拿下戛纳影帝的“福贵”类型的悲剧型人物时,就引燃了更具有强大能量的共情火焰。
葛优演出了疯而不疯,也演出了悲伤伤感的人物底色。有一场戏实在令人难忘,他坐在烟囱上远眺、呼喊祝福女儿婚嫁、禁不住流泪又强忍泪水的纠结表情,在那一瞬间,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,唯有葛优百般味道的面容和一边抽烟一边些微抽泣的声响。
他在同一时刻演出了王战团的喜悦、遗憾与自责,这场让苦难有了实感的哭戏极具感染张力。
作为正在表演上升期的年轻演员,从《断·桥》《万里归途》到《刺猬》,王俊凯正处于尝试不同戏路、磨练精进演技的时期。
这次通过塑造口吃青年周正,他从初中生演到了毕业工作后的成年人,特不是在声音表演的不同演绎和操纵力把握方面,交出了重点突出的功课。
他在片中展现了周正两种完全不同的讲台词的声音,一种是他青年时期讲话的口吃状态,一种是他字正腔圆的旁白,形成强烈的对比反差。
王俊凯演口吃时的台词没有特不多,人物的每一句话差不多上精炼重点,因此必须传达准确,他讲话时对结巴断句的演绎并不刻意,同时放大了对表情和肢体语言的表现,来彰显那个角色“无声抵抗”的态度和行动力。
我们也更加被王俊凯在两极转换的情绪里所吸引,他演出了周正内心的自卑和不甘,也演出了他面对强权逼迫的愤慨不满和奋起抵抗的勇敢。
而当周正“周正”了,王俊凯的另一条音轨——抑扬顿挫的画外念白就显得更加意味深长了,这是另一道塑造周正成长转变的隐藏线索。
03
从掌镜《红高粱》《霸王不姬》的第五代摄影师转型导演后,顾长卫执导的首作《孔雀》技惊四座,夺得柏林电影节银熊奖评审团大奖,第二部《立春》将蒋雯丽捧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主角。《孔雀》《立春》和《最爱》,组成了顾长卫的代表作“时代三部曲”。
当从文艺片赛道转换到商业类型片后,顾长卫却无法适应市场,《微爱之渐入佳境》和《遇见你真好》遭遇两连败。
这次以《刺猬》重整归来,更是一次重振旗鼓,回到了当初“时代三部曲”的表达精神和勇气。
作者、编剧郑执提供的文本样貌和“时代三部曲”有特不类似的基因:人物的疾病、悲剧命运的底蕴、逃脱不出现实的困境、寓言式的书写手法等,都特不适合顾长卫来改编拍摄。
向往浩瀚无边海洋的王战团,何尝不是《孔雀》里怀揣伞兵飞行梦的高卫红、何尝不是《立春》里想登上巴黎歌剧院的王彩玲,他们事实上差不多上一类人。
他们有着和周遭时代环境格格不入的欲望和坚持不懈的执念,这促使他们去努力突围抗争,又在抗争中节节败退,无奈妥协于现实。当生活一次次把他们的价值都撕碎了,也就形成了真正的悲剧,令人动容的悲剧。
王战团的归宿和“时代三部曲”里的主人公一样注定是无望的、被卡住的。反而是在下一代周正身上,我们最终会看到他的逃离、蜕变和对王战团信念的传承,看到了理想主义还有出口,看到了生活还有希望。
那个具有魔幻现实主义色彩、在冰山下藏有解读深意的小讲故事,也没有让顾长卫完全回到创作的“舒适区”。
他没有走到以往具有纪实风格的文艺片路线,而是打造了一出以喜衬悲的好戏,将类型框架和艺术性相结合,既有强可看性的故情况节,也有深度的人性思索。
《刺猬》基于小讲,有超出小讲之外的点睛妙笔,有许多属于电影语言的神来之笔。
几乎每一个拍摄画面的角度都微微倾歪,直截了当将我们置身于一个特不态的故事语境;汽笛的、香烟的、烟囱的烟雾,化作一缕缕勾连人物命运的意象隐喻;大量近景和特写的镜头,不停流转在时空更迭的王战团、周正和整个家族群像里,近距离流淌注视着那一张张紧张、焦虑、慌神的面孔。
在并不长的片长时刻里,电影以一场急速的奔驰,开启了整部电影高强度的节奏速率,把我们卷入了一场信息量饱满的叙事风暴和狂乱的精神分析里,去观看其中“病症”,去寻寻其中“病因”,去看那只“刺猬”到底指向的是什么。
然后迎向大海,跳入大海,随着王战团和周正,我们也游了出去,舒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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